《墨雨》读书会发言材料

桂馥兰香

我发个言。《墨雨》我此前精读过一遍，这两天又粗看了一遍，尽管我没有写评论，但读了以后很受震憾，感觉《墨雨》确实是一本好书。它好在三个方面。

首先是它还原了历史的真实性。对于差不多是九十年前的这场革命，有人写过，历史书上也有过结论，但是历史的真相如何，有时候确实不是那么简单。这本书是作者在占有了大量的历史资料的基础上写出来的。我也了解过一些历史，听我岳父讲过类似故事。他讲的不是二几年的农民运动，讲的是解放初的土改，与二几年有相似之处，就是发动农民群众，巩固我们新生的人民政权。指导思想是相似的，也就是先发动发动。革命嘛，要造声势，先把它发动起来再说，所以有时候不是很注意参与者的品质。对像书落壳这样的人物，尽管名声不好，但我们还是允许他参加，并且还让他走上了领导人的岗位。在解放初期的时候，我岳父村里搞土改，最积极的是哪些人呢？恰好有那么五六个人，清一色的赤贫。但他们是怎么赤贫的呢？这些人基本都是败家子，嫖赌消遥，好吃懒做，败光祖业，在地方上没有一个好名声。当他们混入革命队伍成为土改根子后，批斗地主的狠劲就不用说，哪怕是批斗富农的时候，上台的表现都是最积极、最卖力的，用那些个竹条把人家打得鲜血淋漓，惨叫不断。所以书落売这个人物绝对不是虚构的，是确有其人的，这样的人不止一个。这就反映了人性弱点。我岳父说这些人基本都是没有后代的，也许是受到了报应。也许是他们品行不好，讨不到堂客。所以这本书还原了历史的真实性。

第二，写出了人物的复杂性。我感觉到书落壳这个人物确实是一个xx，他的革命和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的革命有某些方面的相似，革命动机和目的是相似的。阿Q革命的目的，是为了讨个堂客，为了报复。那么这个目的在书落壳那里也有体现。书落壳，作者取这个名字是取得很妙的。落壳人，用涟源话讲，落壳是“下”的意思。他曾经沉入了社会的底层，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，对自己这样的处境是很不情愿的，一旦有机会来了，他马上就翻身做主了。后来，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，第一个目的是有女人。得到了红春子，还有大杨小杨，还想得到张静宜。这个张静宜，过去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。第二个目的是出口气。他报复了张麻子。张麻子，是他的本家，过去的时候张麻子是个镇长。他对张麻子敬畏三分，但心里其实是很不服气的。他现在通过农民运动能够上台，能够把张麻子打倒，多么的大快人心啊。包括对梅浩然他也是感到快慰的。梅浩然先生尽管对书落壳很好，但是梅浩然的存在对书落壳是一种鲜明的对比。梅浩然是道德的楷模，而他是个流氓无赖，梅的存在让书落壳感到很不安，他要进行批斗，让梅浩然灰头土脸。所以书落壳革命一开始就是动机不纯的，他的目的是为了取得权力。而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了，他做那种事就更厉害了。至于其它人物，像猫贩子，涟源话的意思就是小气吝啬的人，这个人物也体现了复杂性、真实性。猫贩子他应该是一个中国好农民的形象。在中国历朝历代有多少这样的好农民啊。他勤俭持家，节衣缩食，才积下这么一份产业。他坚守自己的一份产业，然后放点息，把自己的田地租出去，目的是为了发家致富。严格地说谈不上坏，这也是一种发家致富的一种方式，无可非议。猫贩子他本性也并太坏，他有财富，但财富并不是种罪恶，他这个财富不是非法获取的，是省出来的，是操劳出来的。他后来看到革命大潮一来，觉得不可阻挡，自己便主动减租减息。在《墨雨》这本书里面，他跟自己族上的光九叔有一段精彩的关于减租减息的对话。说明是真心实意地减，而不是一种形式上的应付。书落壳和这个猫贩子，关于减租减息，他们也有精彩对话的。所以猫贩子这个人物确实是勤劳的农民。不是地主形象，实际是一个农民的形象，有人性中善的一面。至于梅浩然先生是这个地方的开明绅士，在地方上德高望重，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。他可以跟张麻子友好，也跟贫苦农民友好。这个人在文学人物画廊里面跟《白鹿原》里面的朱先生有点相似，在文学作品里是不多的，他的形象物血肉丰满，是这本小说的贡献。还有其它人物，比如说张麻子是比较坏的。他是个镇长，他通过赌博把书落壳的钱全部赢了，还占有了红春子，他也是做过恶事的，但是他绝对不是坏透了顶的。所以我们欣喜地看到，《墨雨》写出了人物的复杂性，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。

第三，就是具备了思想的深刻性。我觉得小说题目《墨雨》就包含了作者的写作意图。《墨雨》，包含一种价值判断。刚才莫美背了《共产党宣言》里的一句话：“一个幽灵在欧洲大地上徘徊”，这个幽灵确实在全世界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，一场《墨雨》也给杨柳镇带来了很大的变化。这场雨总的来说不是场蛮好的雨，它把很多东西毁坏了，让它们都变黑了，这是暴风骤雨。革命当然不是和风细雨。由此我想到了小说《白鹿原》。《白鹿原》里面那个黑娃，他闹革命的时候，说要在白鹿原上掀起一场风搅雪，他掀起的那个风把雪都吹起来了，而《墨雨》写的是雨，是墨雨。所以这带有一种价值判断，并使我们感觉到思想的深刻性。这段历史涉及到了很多深刻的问题。比如说土地问题、社会转型问题。土地问题怎么解决？土地问题首先是国民党开出的单子，小说里面写了，先把地主的土地没收。但是后来蒋介石败退到台湾之后，解决土地问题就不再那么激进了，由政府把地主土地买回来、再平分给农民。这样一来，就没有那么激烈了。他也不从肉体上消灭地主，让各方面都能够接受。这涉及到一个社会转型问题，怎么和平转型、稳步转型的问题。这本书我们可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来进行解读。所以这本书好在以上的三个方面。

《墨雨》这本书是一本好书，但我个人认为还可以写得更好。姜贻斌老师《莫美的嗜好》一文曾写到，莫美有一个嗜好就是抽烟。我觉得作者在写《墨雨》这本书时可能忘记了，没有写抽烟，我好像看到了小说中的所有人物没有一个是抽烟的。我觉得这点可以写，例如梅浩然就不妨拿个水烟筒，或者茶烟筒。过去那些农民伙计，我是记得的，腰上系条汗巾，汗巾上挂个烟荷包，与人见个面的时候，递烟来抽一下子。我觉得这个抽烟可以使小说增色。《白鹿原》就有这样的描述。我在此引用一段，小说刚刚开始的时候写那个白嘉轩的父亲白秉德，他怎么抽烟的？“秉德老汉把嘬着的嘴唇对准水烟壶的烟筒，噗地一声吹出烟灰，又捻着黄亮绵软的烟丝儿装入烟筒，又嘬起嘴唇噗地一声吹着了火纸，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，不容置疑地说：‘再卖一匹骡驹！’”这对刻画人物心理活动是极有帮助的，可以让小说更加增色。再有我想说一下小说的高潮部分。高潮部分应该是书落壳枪毙了张麻子，没多久张麻子的儿子张立功又枪毙了书落壳，这已经很精彩了。但是我读完后感觉到意犹未尽，为什么呢？我感觉这里气氛还可以再渲染一下子。我记得《白鹿原》里有一个共产党员叫做贺老大，贺老大在被抓受审的时候，完全是给田福贤吊死的。吊死的时候，他自己把舌头咬掉，一口就吐到田福贤的面巴子上。我觉得从这些方面展开一些写可以更加精彩。今天我也是放开胆子讲，讲得不对的地方，请大家多原谅。谢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