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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已经看不到谁家的屋顶上还环绕着缕缕炊烟了,城里、农村一幢幢高耸的楼房竖不起一根烟囱,又到哪里去寻找那缕缕不散的炊烟呢?
年少的我与奶奶会同住乡下一段时间。那里的天,蓝盈盈的,像一块被熨平了的蓝段子;那里的人,和奶奶一样朴实善良;那里还有甜到心坎的甜糕和酸到牙根的酸枣。
乡下快活自在,忘却烦恼,在田垄上大肆地奔跑,窜东家跑西家,与伙伴们赤脚踩在河里,感受着流水带来的清凉。一到黄昏,抬头就是缕缕炊烟从各家烟囱飘出,与破败的老房子融为一体,这是独属乡下的乡村水墨。
一到饭点时,我穿着拖鞋坐在村头那棵大槐树上向远方张望,袅袅炊烟弥散下来,将老房子的屋顶整个包裹起来,似在云端,又似在云海中。每当炊烟最浓郁时,奶奶就会从老房子走出来,解下围裙,拍拍沾灰的手,站在台阶上,四处张望,扯开嗓门,大喊我的名字。等我一溜烟跑回老房子,饭菜的香味瞬间将我包裹,一点点将我融进去。
月亮还没出来。
一片晚霞,一把躺椅,一把小凳,一把蒲扇,我俩一躺一坐。奶奶轻轻的扇着,她的动作很缓很慢,扇不起什么风,但她仍然那么享受。“那是北斗七星,看到了呢,像一把勺子一样”,奶奶饱经风霜的声音伴随着蝉鸣悠悠地响起。我靠在奶奶肩上,也抬头看着这深蓝的天和耀眼的白。“奶奶,我饿了,想吃你烙的饼。”说着,奶奶放下蒲扇,走进屋里倒腾起来。我仍望着天,后方冒出的炊烟再次进入我的视界,炊烟弥散开将老房子的屋顶再次整个包裹起来。嗯,真香!,远处还有几根烟囱也吐起了白气,嗨,他们也在做烧饼吗?肯定没有我奶奶做的好吃……
如今再次回到老房子,一切都翻了新,险些没认出来,那悠长环绕的炊烟在这绚丽的霓虹灯下是没有容身之处了,所有挺立的烟囱不再见了,村口的大槐树还保留,它绿了一季又一季,周围花草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了。
那一刻,风很暖,天很蓝,云很轻。
我明白自己终究不能将时间停留在这里,因为时代要进步,社会要发展,面貌要更新。
那缕炊烟从老房子缓缓升起抹不掉,也吹不散,穿过我的童年,载着朴实无言的爱,来到我的面前。
夕阳是赤赭色的,一寸一寸地消失在了黄昏的雾霭中,浅绯的云一丝一丝抽离,像彩色的棉花糖融化在幽蓝的夜色里。
那一刻,想吃奶奶烙的饼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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